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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未成妆(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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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初晴(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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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退兵之后, 京师解严, 论功行赏便成了自然而然。

为保卫京师立下汗马功劳的兵部尚书于廷益官晋一品,加升为“少保”衔,总督军务, 大将军石亨也自伯进侯, 被封为“武清侯”。几日之前, 身为户部尚书的翰林学士陈循在早朝之时力主将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卒皆留在京师,以备不时只需, 兵部便立即将原本镇守宣府的杨洪父子以及镇守居庸关的罗通等将领调到了京师。而参与京师保卫战的将领们自认为胜战有功, 也想要晋官升职, 即使被兵部派遣镇守边关, 也迟迟不肯启行上路,致使宣府与居庸关只有一些疲兵赢卒把守,紫荆、倒马、白羊等关甚至连防守也未设。

身为兵部尚书的于廷益对于这种边防废弛的情况忧心忡忡,上疏央求朱祁钰集合文武大臣六科十三道,对如何处置边务从公会议。于是,一整个早朝, 文武百官都在廷议京师保卫战之后的战守方略, 虽然商量出了一些具体措施, 但早朝之后, 几份奏折纷纷往上呈送, 便也就显出非同一般的分歧来了。

文渊阁的御书房内, 朱祁钰一身宝蓝的过肩通袖龙襕袍, 执着饱蘸朱砂的狼毫端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时而蹙眉深思,时而又低头暗忖。他的脸半掩在阴影下,炯然明亮的眼眸慵懒却不失犀利,眉宇间自有一番逼人的英气。素衣向来是陪坐在一旁的,摸索着弹弹琴,在音律中自得其乐。除非他要召见臣子,商议大事,才会要她回避“独倚殿”,或者暂时藏身于屏风后掩人耳目,以避讳闲言闲语和无谓的揣测。

毕竟,这文渊阁乃是大内的军机要地,是一国之君处理政事的处所,素衣身份特殊,头顶“贵嫔”封衔随侍御书房就足以令人侧目了,若是再被得知连议事也不回避,只怕众口铄金,难免掀起轩然大波,惹来居心叵测者的狐疑与造谣生事。

朱祁钰细细地将那些奏折都看了一遍,尔后,大笔一挥,在罗通呈来的折子上重重划了个殷红的圆圈,眉宇间浮现起兴致盎然。

副都御使罗通自调职京师之后,协助杨洪参军务兼理院事,却也在第一时间呈上了这纸骇人听闻的奏折!

“诸边报警,率由守将畏征调,饰诈以惑朝廷,遇贼数十辄称杀败数千。向者德胜等门外不知斩首几何,而获官者至六万六千余人。辇下且然,何况塞外。且韩信起自行伍,穰苴拔于寒微,宜博搜将士中如信、苴者,与议军事。若今腰玉珥貂,皆苟全性命保爵禄之人,憎贤忌才,能言而不能行,未足与议也。”

当日封赏于廷益与石亨之时,满朝文武皆是哗然,不少人认为功誉过高,封赏过厚,名不副实。虽然于廷益一再辞让功赏,最终只接受了“少保”的头衔,但这并不妨碍有心之士对他的嫉恨,甚至还有人千方百计地罗织罪名想要弹劾他。早在德胜门一役得胜之时,翰林院侍讲刘定之就上疏愤愤宣称:“数场大战并未催陷强寇,虽不足罚,亦不足赏,如今于廷益与石亨等人加官进爵,天下人不曾得见其功,却受如此厚赏,有怠忠臣义士之心!”似乎对于于廷益与石亨所受的赏赐很是嫉妒。朱祁钰知道刘定之早前因南迁之事与于廷益有隙,对于这样的嫉恨言论,当时他并未多加在意,仅只是一笑而过。可罗通的奏折与刘定之的却大相径庭。就这奏折本身,罗通忧心的是封赏过多的弊病,但其间那些含糊不清的言辞,也足见对于廷益和石亨等人不满的并非那些无所事事的言官了。

“素衣。”没由来地,朱祁钰突然开口,慵懒的声音如正在闭目养息的猎豹,无风无浪的表面下暗涌着危险之气。“你与于廷益一向交好,依你看来,于廷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的虽然是于廷益的为人,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锁住缄默的素衣,灼灼的眼眸审视她脸上最细致的变化。

素衣虽然不知他为何会突发其问,却也仍是静静开口,说出自己的感受,水银般清冽的眸中有着别样的清幽明净,嗓音和着琴韵,淡雅如同梵唱。“于大人清正廉洁,危言危行,乃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这话倒是不假,毕竟于廷益的清名早已名扬天下,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在风湛雨那里得了可以使双眼复明的紫翾翎叶汁,但她依旧没有喝,至少,在没有见到自己的恩师寒霜渐之前,她是不打算喝的。近日以来,她倒是越来越习惯那种不见天日的黑暗了,也令她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即便眼盲也不打紧,但,绝不能再心盲。

“君子么?”朱祁钰笑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似两簇刀光,说不出的锋利。他慢条斯理地捧起案上的云杯, 淡雅茶香立即扑鼻而至,与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让人心神俱醉。浅尝了一口那堪称茶中极品的“龙团胜雪”,他语调徐缓,口吻轻柔,唇缝里挤出来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喟然长叹:“实在是可惜了。”

在旁人眼中,君子自该如玉,心性如玉之温润,品性如玉之通透,言行如玉之坚毅。可在他看来,君子更应如茶,春露以培,浊秽不受自然可看作是本性,其味虽止于舌,却不绝于胸,不媚不妖,卓然不俗,近而不改其性,远而不乱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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